想变得皮厚又嘴甜
 

【楼诚】远疆雪国(三十二)

【3-12】

 

“……恕我不能理解您在做什么。就臣下看来,明诚一直忠于国家忠于陛下,您现在的举措,实在太让人寒心!”

 

明诚靠近了明楼的卧室,听得方政先生的声音从门后传来。近些日子方先生始终是站在明诚一侧的。他在门口站定,默不作声偷听着屋内的动静。

 

“怎么?”明楼冷漠而讽刺的声音传出。那熟悉的嗓音往日里总是说着鞭策激励的话语,明诚又惯性地生出几分眷恋来;可又是那声音哄骗他喝下迷药,亲手将他推下地狱,这些现实让他打心底觉得一阵恶寒。“当初,您不是还劝我提防他吗?”

 

“提防跟猜忌岂是一回事?更何况,猜忌要有理由和预兆,您这也不是猜忌。从您背着明诚通知余下骑士有所警惕开始,这就是彻头彻尾的迫害!”

 

方政带着火气吵道,整个皇城大概只有明诚和他敢以这种语气和国王对话。明诚不记得明楼几时有机会背着自己召集骑士,直到他想起自己被明楼以情事累倒,昏昏睡过的那个午后……室内静了片刻,半晌后明楼黯淡言道:“若先生只是为了来骂我,那还是请回吧。”

 

“不。”方政否认,“我现在骂您又有何用呢?我是想帮您辨清现状,一同寻找对策。您已经亲手将一颗危险棋子拱手送给了我们的敌人了。纵然您现在道歉,重新启用明诚,也无法改变皇城众臣、乃至天下人对明诚的猜疑。您在这里断绝了他的活路,他自然要向别处寻觅。他知道多少我国的要害、机密?谁敢保证他不会把这些献给新主?”

 

“你说的有理。”明楼无力应道,“但如你所说,即便我现在道歉也都为时已晚,那么,还何苦费心劳神呢,随它去吧……”

 

听到这里,明诚再也沉不住气,径直推开了门。他推门而入一刹,屋内两人皆是一惊,转过头来惊惧地看着他。“方先生,您无需提防我。”他说,“我被皇室收养才能长大,不论怎样我已经欠了一笔恩情。就算我真的投去别处,也断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我国机要……这就当是偿还了。”

 

方政愕然不语,尴尬回避着视线。明诚无意迁怒于他,只垂眼礼节一笑:“方先生不必介意。请您先行回去吧,我有些事想单独和陛下谈。”

 

方政点点头,快步离开了国王的居所,屋内仅剩下明楼明诚二人,一时各自叹息无言。明诚听方先生脚步走远了,微微阖了眼,气息虚声发问:“大哥,为什么……”

 

明楼淡然一笑,转身拿取睡衣,铺展被褥,唯独不看明诚一眼。“……你还非要求个亲口的答案吗?——我不信任你了。你身上流着与那政变者同样的血,我要怎么相信你?”

 

“就这样?”明诚磕绊着后退,药力带来的疲乏似又侵袭而来,他重重靠在墙上,“我所有那么多努力都不算,只凭这一项血缘,您就不要我了吗?”

 

“我没那么说。”明楼冷淡回应,“你可以留在我身边的。”

 

“做您的情人?您的金丝雀?”明诚轻笑,“那不是您花了整整九年时间播在我心里的种子啊。”

 

明楼迟迟不言。半晌沉默,明诚突然几步上前,言辞极尽恳切:“……大哥!您是在计划着什么吧?可以给我些暗示吗?求您……”

 

明诚冲明楼的背影摊开手,坦露出自己的胸膛与所有脆弱祈求。明楼背向着他,手中还抓着被褥一角,似无痛痒的动作也片刻停滞。二人突被笼罩在满室静瑟之中。呆愣许久,明楼终于丢下手中杂物,下一秒他无情笑着转过身。“来!今日阅兵大获成功,我想庆祝一下。”

 

明诚还未来得及弄懂此言何意,明楼已经几步逼近,侵犯意味的吻罩在他的嘴上,昔日温柔宽厚的手掌此刻轻薄地亵玩着明诚的肢体。明诚下意识反抗却受困于药物的余威,他根本使不出力气。“你干什么——”他怒吼,却只是被扔在床上,被兄长的体重猛地压进柔软床褥中。他在明楼的身体下乱踢乱蹬、拼命挣扎,无意中向上方瞟去一眼——那一眼让他彻底凉透了心,仅存的反抗之意也一瞬熄灭:他的画不在了。空荡荡的床头上方只留下一颗钉子,和墙上挂过饰物留下的印痕。

 

他认输般地卸了力气,摊开四肢躺倒在明楼的床上,任凭明楼将玷污的吻落在他的脖颈。眼泪不由自主地溢出来,一颗接着一颗沿着额角滑落,溶进耳边的碎发里。明楼原本只埋头在他身上作乱,察觉到身下人没了动静也停下手,抬头对上明诚哭得抽抽搭搭的脸。这一下他也愣住了,二人静默一阵,他终于放了手,垂下头怅然起身。“……若你不想,我也无意强迫你。”

 

他背向明诚面朝窗户站定,无声看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。明诚还仰在床上,腿弯无力地沿着床边垂下,手背盖过眼睛,眼泪决堤般地汹涌。九年以来他始终怀着最赤诚的心,为了能够陪伴他的兄长而虔诚祈愿、日月兼程。到头来他还是被抛弃了,而那理由又是如此的残忍刻板,血缘天定,任谁也无可更变。他蜷起身体,最后一次紧紧抱住床上尚有一丝温度的绸被,将所有的涕泪拭尽,咬紧牙关再次爬起。他踉跄着踱到门口,不再出言道别,拉开把手夺门而逃。

 

他离开了皇宫,夜色凄寒如一张稠密暗沉的网,罩着他不知往何处去。皇宫是待不得了,回骑士住处吗?也不妥,难道他不是实际上早被排除在骑士之外了吗。他漫无目的地在皇城阑珊的月影里徘徊,突然被人一把抓住,拉到个隐蔽的角落去。

 

他尚迷糊着,角落里站了三两人,仔细定睛一看方才发现是第十骑士,随同几位自己麾下的兵士。第十骑士面色比他更加愤慨:“你的事我都知道了!陛下这太过分了……”

 

明诚垂下眼,不知该作何回应。一旁某名忠心耿耿的兵士递交一封信给他:“这是……山德方面的密信。给您的,连夜快马传来,正巧信使传到我手中。我想……亲自给您比较好。”

 

明诚接过信,心里一阵犯难。若是从前,他唯恐这信脏了他眼,入手便想揉碎烧掉;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,或许这信中确实有着解救他的出路。正犹豫着,十骑拍拍他的上臂:“现在就看吧。我们都不是外人,只是想帮你度过这一劫。”

 

知道眼前几个人都是可靠的,明诚点点头,随手拆了信。信纸上洇染着山德国王暗沉而诡秘的繁杂花体,亲笔邀请他前来访问。无需什么国事规格、隆重礼仪,哪怕明诚一人到访亦可。明诚看后心里不由得发笑。这算哪门子的“访问”?他笑这政变者还真会办事,把文书写得天衣无缝。只身一人的所谓“访问”,那不就是潜逃吗……

 

“山德国王来信——”他耸耸肩,向自己的亲信坦白,“邀请我去,访问。”

 

众人听了也都同样报以冷笑。一兵士问:“那,您要去吗?”

 

“去就只能趁今晚了。”十骑打断道,“今晚大家都休息了,关于你的处分和调令还没下来,你尚能想想办法走出这个城。等到明天,王命一下,军令一传,恐怕你一辈子就只能被关在这里了。”

 

“……”明诚低头,久久沉默,“……难道,你们不怕某日与我战场上相见?”

 

“将来的事,将来再说吧!”十骑叹口气,“现在我只想帮你逃离这个昏庸帝王。名士择良木而栖,有什么错?”

 

明诚拱手抱拳,向十骑和身后的兵士行礼。“真是多谢了。”

 

明诚与一位兵士换了衣装,扮作普通士兵的样子,跟在第十骑士身后,二人骑马出了皇城。他们停在路边,还想道些惜别直言,十骑突然瞟见城门那边有人敢来,对守城卫兵说了些什么。“糟了。”他道,“或许陛下已经开始传命阻拦你了。”

 

“我们已经出来了……”

 

“不。”十骑打断他,“他若真要拦你,必定不会只通知皇城守卫。很快信使就会上路,若是他心意坚决,甚至可能会通知到全国的每一个岗哨……总之你快走!你要跑得比信使快才行!”

 

明诚蹙眉咬牙,再回望一眼夜色下巍峨的皇城,一狠心收回视线。他冲十骑点头:“我走了。”

 

“走吧。快!”

 

明诚一踢马腹,驾着那匹从念书时便陪伴他多年的黑骏马,疾驰奔向黑暗中未知的前景。

 

T. B. C. 


明天就要开学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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